狄仁杰不用问,看着杨泽川那副惊魂未定的脸色,他都能够猜到,魏老三的死状,与他见过的那幅画其中的一副内容,必然也是一模一样。
“魏老七呢?”狄仁杰打破了沉默,问了一句杨泽川。
杨泽川似乎愣了神,他惊恐的神情说明了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魏老三的死状所留给他的恐惧之中。
等狄仁杰又问了他一遍,杨泽川身边的衙役轻轻的推了一下杨泽川,他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反应过来。
“啊...哦!魏老七被我们押回牢房了。”
“杨大人,你是新科状元,过目不忘,你既然看过那七副画,能不能大概的还原一下。”狄仁杰接着说下去。
杨泽川确实过目不忘,画画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但是狄仁杰的这个要求,却让他有些为难,他第一次看见那七副画,仅仅不过是一瞥,就让他觉着浑身恶寒,画里透着的邪恶的赶紧一瞬间就像蚂蚁爬满了他的身子似的让他难受。
“虞大人,你此行带来的全部精锐官兵,都要好好的把守着魏老七的牢房,最好无时无刻的盯着魏老七!”
“都听见狄大人的交代了么?”虞辅阴阳怪气的问着身后的官兵,他们异口同声的回了一句,虞辅满意的看了看,似乎炫耀似的望着狄仁杰。
“那还等什么!都去牢房守着那个魏老七!”虞辅又说了一句。
一众的官兵得命之后立马就动身,朝着公堂之后的牢房整整齐齐的跑去。
“如今画也落入了凶徒手里,凶徒眼下只有一件事还没做,就是魏老七他还没有杀!”
狄仁杰说罢看了一圈在场的人,人人都低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魏老三现在才被杀,那么案发当夜他去了哪里呢,这三个月来他为什么不现身。狄仁杰靠着椅子,看着公堂外面的天色,有些发暗了,笼罩着魏县的阴云似乎更加的厚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虞辅带来的大小掌刑官都在魏家的祠堂里,一刻也不许停的翻阅着魏家的家谱。整件案子都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虞辅带来的牛鼻子老道被狄仁杰赶了回去,老道走的时候似乎极为不满,但是虞辅却又不好对狄仁杰发作。
正是这个时候,虞辅手下的司马举着一本魏家的家谱,喘着粗气,几乎是用尽了力气跑进了县衙的大门里,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嘟囔着。
“邪教...邪教...”
一旁的衙役给司马递了杯水,他一饮而尽之后大喘了几口气,才把这本记录递到了狄仁杰的面前的案桌上。
“魏家,是邪教世家!”那司马说了一句,又继续说了下去。
“这上面详细记载着魏家守灵的流程,那七副画是魏家先祖所做,据记载,魏家先祖七人,拜一高人修习长生之道,高人长生不老,效命于当时一位君主,君主生怕自己的死后这位高人会造反,于是便收买了他的七个徒弟,也就是魏氏的七位兄弟。”
司马一边说着,狄仁杰一边翻看着这本魏氏族记,一边继续听司马说了下去。
“但是高人极为厉害,七个徒弟联手也恐怕不是对手,于是他们想出一个极其恶毒的法子,他们用毕生所学,作下了七副画,他们靠着七副画,做下法阵,将那高人的魂魄分成七份,分别封在这七副画里。”
“但是高人死前发下重誓,要魏家世世代代都要偿还他们的债。所以每当魏家有人去世,他们便要拿出这七副画,将亡者的魂魄献祭给封在画里的这位高人。”
“以你的意思,这桩惨案是画中的高人出来了,报复魏家,才让他们惨死。”
狄仁杰说完,那虞辅立马拍着椅子站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神色惊骇,俨然一副说书相声的样子。
“我就说了吧,这案子肯定不是我们凡人能触及的,魏家先祖做下的恶,终于这子孙替他们偿还了,啧啧啧。”
虞辅说着,嘴里发出啧啧的叹声,连连的摇着头。狄仁杰没说话,听上去这故事倒是合情合理,凶徒一定要把魏家人弄成画中的样子,如果当作是那故事中的高人复仇的话,确实能解释的通。
狄仁杰很快提醒着自己,不能被这故事所迷惑,他沉思片刻,这故事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却漏洞百出,且不论当中这些神鬼法术是真是假,若真是这等事情,凶徒为何不当夜就杀了魏老三和魏老七。
既然这所谓的高人如此厉害,盗走最后一幅画为何竟然耗时三个月之久,直到狄仁杰到了魏县,露出了破绽,他才下手盗书呢?
“凶徒绝不是什么传说里的世外高人,倘若是,魏老七现在可能已经死了。魏老七一直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和县衙的大牢里,凶徒一直得不到机会下手杀魏七。”狄仁杰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对着那位司马和虞辅说着。
若不是狄仁杰是大理寺的少卿,压着他半头,他早就发作了,在他看来,这狄仁杰简直就是一块顽石。
“魏家的仆人们还都在魏县么?”狄仁杰问道一句,却无人答他。
“惨案发生,你们满脑子都是神鬼之事,就没有一个动脑子想想如何破案的吗!”狄仁杰拍案而起,虞辅强忍着狄仁杰的数落,没有吭声,杨泽川则好像听不见似的,刚上任就遭此大案,他的仕途在他眼里已然是没有丁点的希望,便也就无所谓了。
“在,魏家的仆人,多半也是魏县的本地人。”
狄仁杰顺着声音看去,回答他的居然只是杨泽川身后的一名衙役,他说罢战战兢兢的望着狄仁杰。
“满堂的命官,竟然连个衙役都不如。”
狄仁杰的这句话似乎刺痛了虞辅,虞辅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背过身去大步流星的直接离开了县衙,狄仁杰却也一句都不拦他。
“你叫什么名字?”狄仁杰问了问衙役。
“魏武。”
“好,你去吧魏家的仆人都叫到县衙来,我连夜审。这位司马,劳烦你做一下师爷,杨大人,就请你把那些画都复原出来。”
狄仁杰一一的安排好,才又坐了下去,县衙里一下子便忙碌起来,狄仁杰交代的下来的事情,哪一件也不是轻松的事。
魏家惨案一直以来给他一种诡异而邪恶的感觉,直到这位司马从魏氏族志中说出这个天方夜谭的故事之后,狄仁杰忽然腾起一股子感觉,或许这些都是凶徒希望他看到的,只要让他们足够害怕,就能隐藏起凶徒真正的意图。
狄仁杰预想中魏家大大小小仆人挤满这个公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是寥寥站着几个仆人,一个伺候老太奶的婢女,一个年纪不大却也算不得年轻的车马夫,和三个护院。
“魏家七个兄弟,居然就这么几个仆人吗?”狄仁杰问了问那魏武,魏武为难的点了点头,拿眼睛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婢女,目光好似在寻求帮助似的。
婢女一下子就明白了魏武的意思,急忙解释起来。
“魏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几个老爷其实并不合,赶不上逢年过节的,寻常几位老爷都是各过各的。”
“各过各的?”狄仁杰又问了一句,婢女点了点头。
“几位老爷经常因为家产的事情吵架,嫌老太爷走的时候分的不公平。”
狄仁杰看着婢女说话唯唯诺诺的,其他几个魏家的家仆也不吭声,他的神情稍稍放松下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你们不要当做我在审你们,就是简单的问问魏家的情况。”